典藏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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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線帽──走!你現在是獨立自主的高校生了!
- 作者:國家文化記憶庫專輔中心
- 時間:1940
- 地點:臺北市大安區
「在那裡,我跟著浩東與他那些當時女孩子最為愛慕的,戴白線帽的高校青年,讀書、討論,聽古典音樂……」──藍博洲〈幌馬車之歌〉
【原創者:台灣服飾誌@方格子】
當時女孩子最為愛慕的,戴白線帽的高校青年
「在那裡,我跟著浩東與他那些當時女孩子最為愛慕的,戴白線帽的高校青年,讀書、討論,聽古典音樂……」──藍博洲〈幌馬車之歌〉
有曾因為某些學校的制服、校徽,而對誰產生印象或產生愛慕之情的經驗嗎?
小編是台北人,高中時對那些卡其色和墨綠色的身影最印象深刻了。這件事在一百年前的日本時代也是一樣的,那時最吸引少女們注意的,便是「高等學校生」的制服啦!
◆高等學校的象徵──白線帽
「高等學校」,在日本時代相當於現代的大學。高校生的制服,通常分為幾個部分:詰襟(立領學生服)+西裝褲+皮鞋+鑲有校徽的帽子,如果天氣冷時還會搭配斗篷。
「詰襟」就是圖中男生們穿的那種立領黑色西裝,現在也可以在許多日劇的男高中生身上看到。「詰襟」一開始是在歐洲被作為軍人和公務員的制服,在明治時代時被引入日本,被作為軍人、官員、警察等制服使用,1880年代陸續被日本普及成中學、大學的制服,而後引入台灣。
現在詰襟較為人知的傳說,就是「第二顆鈕扣是最靠近心臟的地方,把它送給喜歡的人,代表自己的心意」這樣的象徵。
最引人注目的,便是「白線帽」了。
而高校制服裡最引人注目的,便是「白線帽」了。
「白線帽」,其實是指在角帽或麥桿帽上鑲上兩條白線的制服帽。日治時高等學校的制服帽有「正帽」、「略帽」的差別。
略帽通常有點類似草帽的涼帽,適合夏天配戴;正帽是冬天戴的,通常是「角帽」或「海軍帽」,這張照片裡大家配戴的就是正帽,也是一般在日本學生服裡常見的制服帽之一。
在日治中期時,中等學校或一些職業學校都有詰襟的制服,然而,能夠配戴「白線帽」的,只有像是台北帝國大學醫學科(如今台大醫學系)、台北帝國大學豫科生(直升台大的台籍學生)、台北高等學校(如今台師大)等學校的學生。
也就是說看到這一身黑色的制服與白線帽,幾乎可以確定對方是個高校生了,而且不只是少見的大學生,更可以說是學歷不錯的大學生,很難不讓人產生記憶呢!
◆「敝衣破帽」──我們的自主時代
大學的生活和國高中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,高中時每個同學有一樣被規定的上課時間,考試、升學制度……但大學時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,也沒有制服的限制。
許多人說,大學是培養自主人格的一段時間,這件事在當時也是一樣的。中一中畢業後進入臺北高校的楊基銓說:「在中學校唸書時尚被認為是小孩,一旦進入高校,突然受成人一樣的款待,學生可以留髮,不必剃光頭。」
在這樣的基礎上,就像現在某些學校會有的「新生禮」一樣,發展出了一套名為「敝衣破帽」的儀式。
台語研究學者王育德曾回憶道,剛入學時,同住的三年級學長一邊把玩著他剛買的全新黑絨制帽,臉上慢慢浮現神秘的笑容,一邊說如果沒有經過頂上局部「開封」這一關,就稱不上「獨立自主的高校生」
接著學長便和同伴們,使勁的撕破帽頂,之後特意用白線縫上。戴著破帽,把頭髮拉出帽外,腰纏長巾,「敝衣破帽」的行頭才算完成。
除了帽子以外,所有想要晉升成為「潮潮」大學生,還會換下皮鞋,改穿木屐,走路時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,並且開始蓄髮蓄鬍甚至抽菸。下課後就相約「喫茶店」(相當於現在咖啡店,當時的「咖啡店」比較偏向風月場所),一起喝咖啡與茶,暢談文學藝術或國家大事等等。
像是這張照片,簡直就像現在一群文藝(或是憤怒)的青年們,群聚在咖啡店或是酒吧裡談人生談理想的樣子啊!
◆高校生們,衝撞吧!
在台灣民族意識逐漸甦醒的1920年代,社會運動也逐漸感染到校園,日治時期的台灣學運,有一個極大的特色便是「由外而內」,從在日本留學受到當時大正民主風氣啟發的台灣人,來帶領台灣本島的社運與政治發展。而蔣渭水等人成立的「文化協會」,便是將這種風氣擴展到校園的重要推手之一。
「文化協會」的一千名會員中,大部分皆為仕紳,但仕紳因為年紀與身份的關係,比較沒有時間放在活動與倡議上。因此裡面約佔兩百七十人的學生們,成為了一股相當重要的能量。
或許學生們的青澀與稜角,總是在這個社會裡碰碰撞撞,不停犯錯,但那樣的熱情跟理想,卻也推動世界往更好的樣子邁進。
還記得那張在喫茶店抽菸的照片嗎?第二排右邊第二個人,叫作王育霖,他曾經穿著木屐喀啦喀啦的走過現在的台師大校園,也曾經因為學校曲棍球比賽獲獎而興奮地衝上街,或是在喫茶店與同學暢談理想與人生。
他在1944年考上京都地方法院檢察官,成為日本的第一位台灣人檢察官,終於等到了台灣不是日本統治那一天,回到了新竹任職。然而這樣優秀且有抱負的他,卻在1947年二二八事件時遭中華民國國民政府殺害,棄屍淡水河。
而他的弟弟,王育德,也就是前面描述過那位見識過學長們「弊衣破帽」的少年。在經歷這一切後逃往日本,成為了國際的台灣語研究權威,成立了「台灣青年社」,他發行的〈台灣青年〉,出版的《台灣:苦悶的歷史》與各式台語書籍,更是影響之後的台灣人深遠。
這塊土地經歷過的悲歌與威權壓迫,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讓當初的那些少年們回來,但或許只要我們這代人持續努力,還是能夠讓這世界一天天往好的方向走去。
致這些得來不易的自由。
致那些曾經的少年。
圖片來源:國家文化記憶庫
參考資料:邱威翔〈日治時期臺灣學校制服之研究〉、藍博洲《日據時期台灣學生之運動》、鄭麗玲《躍動的青春:日治臺灣的學生生活》